骊姬之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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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看似不急不缓,也没用几分力，但戚宗南很明显能感觉到上头夹裹着内劲，不由得一挑眉。
原以为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却是个练家子。
有趣。
他抬手一隔，挡住了对方撞过来的那只手，俩人就这么忽然间较上了劲儿。
“哎别——”
后头一直偷偷摸摸躲着的少姬本来就是想试探试探她这个心上人,逗逗对方而已,也没想到这忽然间状况变成这样，一来一去的好像是要打起来,不由得赶紧跳出来，“别打别打，阿哥你别跟狐曲动手，他不会武功，打不过你的！”
“……？”
戚宗南眉毛不由得挑得更高了：“不会武功？”
刚刚那一下，他完全能感受得到，眼前这位‘文弱书生’不仅是会武,只怕本事还不小呢，怎么到了他妹妹口中,可就成了不会武功？
开什么玩笑。
而就在少姬从后头屏风那儿跑出来的瞬间,对面重耳眼神一闪,看着面前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不由得有些讶异：“这是……”
“狐曲，这是我大哥。”
少姬嘿嘿一笑，提着裙子坐到戚宗南身旁,趁人不备，悄悄在他腿上掐了一把。
嘶——
这小丫头下手可真是不留情啊！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少姬坐下之后就赶紧跟对面的人解释，说了几句，就忍不住脸颊发红，水灵灵的一双眼睛瞧着可真是漂亮，任谁瞧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神荡漾。
戚宗南在心里冷哼一声，琢磨着什么时候找机会把对面的小子给抓起来揍一顿才行，这么一想，就忍不住往边上靠了靠。
他们兄妹二人坐在同一边，这么一挪，就挪到了窗户边。
再垂眼一看，刚好能看见人来人往的大街，还有那停在附近的马车以及马车边的白衣公子。
日光温温柔柔，飘飘袅袅的热风忽然就呼啦一下吹了上来，吹的人眼睛有些发酸。
底下那白衣公子正在跟个下人说话，不知道是说到了什么严肃的事情，微微皱着眉，挺直的脊梁不由自主往前倾斜，恰好就侧了小半边身子。
风这么吹啊吹，悄悄地吹起了白衣公子的衣摆，他的手腕莹白，人在光影之中显得犹如谪仙一般自有独特风骨，即便是被旁边小贩的叫卖声以及各式各样的充斥着烟火气息的场景包围着，他仍旧是那般出挑。
眉目温柔，满身世家公子的高雅气质。
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却没想到就这么看入了神。
白衣公子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和对面人打了个手势后便也转过头，就这么刚刚好，和二楼窗边的那束目光对上了。
就那么一下子，好像时间都静止在此刻，来往的人们消失不见，那些吵闹嘈杂的声音悄无声息地从四周褪下，唯独只剩下那两双对视的眼睛。
一个在楼台之上，一个在街边车前。
从上往下的人不觉得，但从下往上看的白衣公子却不得不微微眯了眼，因为那阳光正好在头顶，这么一抬头，便有几分刺眼。
但是如此，却是给四周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暖光。
申生只瞧见了上头的人半张脸，稍稍侧着，乌黑的长发落在脸颊旁，一双眼睛深得像见不到底的黑潭，唇角微微勾着，好像是在对他微笑。
他呼吸一滞。
还没等他再去想些什么，或者说他压根就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那小厮就已经开口道：“……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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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申生一惊，转头嗯了一声。
再回过头往上看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里头的人了。
他不觉有些怅然若失，低下头，指腹悄悄在手腕上摩挲而过，想了想之后，叹气道：“罢了，待会儿你上去同二公子讲一声吧，既是国主邀约，我就不在这儿多耽搁了。”
申生知道，自己失态了。
所以这不打招呼就直接离开虽然说太过失礼，但他为了不更加失态，还是就这么安安静静走了最好。
马车又在楼下稍微停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离开。
而楼上，毫不知情的众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扯闲话——
主要是少姬话太密，见到心上人之后就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似的，立马就要飞起来了。
在她这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中，对面的重耳被她说得放下了疑虑，也没在意她竟然还能想出来这种奇怪的点子来捉弄自己。
“大哥，你看什么呢刚刚？”
“没什么。”戚宗南随手关了自己这边的窗户，阳光就没有那么强烈了，他抬眼看向对面那个小青年，心里总觉得对方不简单，言语之中就隐隐多了几分提防：“你是狐氏的人？”
对面，化名狐曲的重耳微笑着点头，认了。
他现如今不过是借用了母亲大狐氏的来由，自认为这不算是撒谎，所以态度十分坦然，倒叫人瞧不出有什么疏漏。
戚宗南原本是想套话的，关上窗户之后就一反常态地话也多了起来，跟对面小青年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少姬都忍不住瞪大双眼，觉得稀奇不已。
重耳这人，看似文质彬彬甚至是有几分瘦弱，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好像他这人是个不堪一击的模样，实际上，不光是个练家子，脑子也十分活泛。
就这么你来我往的话套话，俩人竟然打了个不分上下，谁也没讨得好，同样也没被扯出什么关键性问题。
这样子，倒是让旁边向来喜欢直来直往的少姬听晕了。
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里，不知道大哥和她这心上人这到底是在说些什么，怎么一会儿这个一会儿又那个的，奇不奇怪啊！
“你们……”
“说完了吗？”
听见这样一句问话，俩人同时住了口，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不由得对视一眼，用目光发出了相同的暗号——
改日有机会再战。
今日，便到此为止。
戚宗南抿嘴，“说完了，我不同意。”
“啊？”少姬先是皱眉，又哭丧着脸：“为什么啊，大哥你……”
“不为什么。”
戚宗南的态度十分坚定决然，瞪了她一眼，端着家长的架子又瞪了一眼对面笑得格外无辜的青年：“你喜欢我妹妹？”
一句话，说得少姬立马红了脸，嗔怒道：“你，你说什么呀。”
而对面，重耳仍旧是干脆认了，说：“是。”
目光一转，盯着红着脸的少姬，眼底温柔情意一闪而逝，又立马正经起来：“既然今日少臻的兄长也在此，在下不妨直说了。”
他施了一礼，态度诚恳道：“在下与少臻姑娘相识已有一段日子了，倒也不怕惹了笑话，只怕坏姑娘名声，所以总要避开一些事情。”
“只不过在下过些时日可能要离开此地，也不知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但在下心中早已经认定，此生非少臻姑娘不娶，所以今日，便趁着兄长在此，问上一句——”
他顿了顿，好像是有些紧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才继续道：“少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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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去你家提亲吗？”
“……”
戚宗南一挑眉，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往旁边看过去。
来之前他可都已经全部听少姬说了，她和这个名叫狐曲的青年认识的这段日子里，用的姓名身份全部都是假的，现如今，对方都直接说到提亲这回事了，少姬这小丫头只要不是个缺心眼，自己也应该明白，这事儿她到底该不该应。
这会儿直接告诉对方，抱歉，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那该有多伤人呐。
果不其然，少姬的表情好像僵了僵，有些不自然地挤出来一个笑容，明显是想说些什么，但半天也没能再挤出来一个字。
桌子下，她紧张地死死抓住了戚宗南的衣裳。
这事儿该怎么说？
没办法说，她开不了那个口。
诚然，心上人要向家里提亲，谁能不心里欢喜？
可她忘了自己当初用的是个假身份，当初还觉得自己聪明而沾沾自喜呢，这会一看，倒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跳进去了。
少姬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又想，看着对面青年的眼神不由自主流露出了几分失望，只觉得心里头难受的要命。
可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是含含糊糊应了句：“你离开以后，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那好吧，等你回来。”
话说得驴唇不对马嘴，谁都能听出来里头的纠结。
重耳不明白，也有几分失望，心里想了想，觉得对方好歹没有一口拒绝，应当是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难言之隐。
这么一想，他就强打起精神，微微一笑：“我会回来的。”
但到底，这事儿就让周围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味了。
没过多久，底下有个下人过来，悄悄跟重耳那边耳语了几句，好像是有什么急事儿，三人也就这么散了场。
一回马车上，少姬缩在角落里不吭声，半晌后，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走着，她忽然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大哥，你说他真的还会回来吗？”
“我到底要怎么跟他说嘛……”
小姑娘扑到戚宗南怀里，哭得直打嗝，心里头装得满满的都是情窦初开却被自己搞得一团糟的难过心情。
她在想，是不是一开始她就应当直接挑明身份，告诉对方，说她是骊戎的公主，倘若对方想提亲，那便直接找身份最高的那个人去。
但这么一想，她又觉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忍不住，就哭得更大声了。
一路颠簸着回了家，少姬直接把自己锁屋子里不出来了。
受了情伤的少女总是如此脆弱，换了衣裳恢复原样的戚宗南在她门口站了一会儿，听着里头哭声一直没停，不由得叹气。
算了，让她自己哭吧。
这么个哭法，心里头估计也是觉得她那顶顶好的心上人啊，不会回来啦。
但这事儿，谁知道呢？
……
另一头，被客客气气送出门的申生正巧和提前一步回了家的两个人错开，他一出门，上了马车之后，脸色就不是太好，连声催促着马夫再快些。
这么一路狂奔，回到了投宿的地方之后，也没来得及观察他那二弟的表情，直接就丢下一句：“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离开。”
重耳心情沉甸甸地，听了这句话，不由得怔然：“发生什么事了？”
申生嘴唇紧抿，看他一眼：“骊戎国知道了，关于我们借游历的名义绘制各国地形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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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在下过些时日可能要离开此地，也不知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但在下心中早已经认定，此生非少臻姑娘不娶，所以今日，便趁着兄长在此，问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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