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河上死斗_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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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河上死斗

  从帝都到东平城的大河长达两千余里若是快马加鞭沿河而行约略三四天便能到在水上就得要七天左右了。不过象我们这般三万大军出若从6路上走十天也未必能到反不如走水路更快。

  流水汤汤擦过船底传来的声音几乎有一种柔美。

  因为是连夜出的船上的桨手轮班休息。这次出我们这支由南征军残部组成的前锋营走在最前随后是解瑄的狼兵。解瑄虽然也被称作是统兵主将但这次一共才三万人只能组成三个万人队他的狼兵被整编到蒲安礼麾下。因为褚闻中也只是个伯爵不同于青月公、红月公这种在外开府统兵的大公解瑄自己的官职较蒲安礼、王长青、沈洪三人也少得多他倒没有什么怨言。狼兵之后则是蒲安礼带的五千军王长青和沈洪的两万人紧随在后。由于帝国的水军本来就很少这次抽编出来的水军也不过是六分之一大多分散到各船上充任舵手。

  从船队头上向后看去庞大的飞鹄号象是水面突兀而起的一座高山即使隔着数十艘战船仍然能看得清楚。

  我摘下头盔捋了把头不由叹了口气。

  从回到帝都那一天起我还不曾有过真正高兴的一天。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更多的只是高鹫城那些恶梦一般的日子。这些天来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帝都可睡梦中却总是梦见那些狰狞的蛇人以及在蛇人刀枪下无望搏杀的士兵。有时被子压得重了我都梦见自己好象被蛇人缠着喘不过气来。

  武侯死了号称一龙一虎的6经渔和沈西平也已战死从四军万夫长以下南征军的覆灭几乎让帝**来了个彻底灭绝。可是那些名将的死我并没有多少感叹让我时常想起的反倒是祈烈、金千石他们的死。他们就是死在我眼前的可是现在只怕他们的尸骨也已找不到了吧。

  我垂下头看着河水。月光淡淡的在河面上被扯成了千万道银丝不住地跳动。我一手摸了摸腰间的百辟刀心头说不出地迷惘。

  “统制你不去休息么?”

  说话是曹闻道。我这船上主要便是他们这支一百多人的残军。因为前锋营三统领全是以前前锋营的人因为我把原先中军和前锋营的人都排在了他们麾下曹闻道这一百多人便作为我的亲兵队了。

  我把盔戴到头上转过头笑了笑道:“曹将军我睡不着。你怎么不去休息?”

  曹闻道走到我边上看着岸边叹了口气道:“回到帝都屁股还没坐热又要出了。不知这一趟我还有没有好命能逃回来。”

  “你有点怕么?”

  曹闻道转过头苦笑了一下:“统制要说不怕那是假的。不过曹某也知道既然人入行伍那就只能拼命向前死而后已怕也没用。毕竟这回我们要保护的是我们的父老亲族就算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

  他的话我听着总觉得有些怪他好象在说我们以前南征共和军不值一样。我默然无语也不去多说。其实有时我也想着南征共和军实在想不出什么意义。那时我们屠杀的岂不也都是和我一样的人?有些共和军将领当初还是我在军校里的同学这让我更加不安。

  蛇人的出现也许倒可以让我少了许多自责吧。

  曹闻道见我没说话又转过身看着岸边道:“统制我和你认识也没几天有些话大概也有些冒昧只是统制你既然已是我的上司那我也想问问你。统制你说文侯命我们组成前锋营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一怔道:“什么意思?如今帝都守备空虚新兵尚不能用那我们这批老兵自然要重新披挂上阵了。”

  “可是文侯大人为什么命我们为前锋呢?我们都不是水军一旦在河上遭到伏击只怕这支一千多人的新组建起来的前锋营又要全军覆没了。按理大人该派水军在前开路的。”

  我眉头一皱道:“曹将军你此言何意?”

  曹闻道又苦笑一下道:“统制我想你多半也要问我个妄言之罪。只是将军这话我实在憋不住文侯好象是最不把我们当一回事你看那批今年刚从军校出来的学生官一个也没配到我们这支前锋营来。”

  我不由一阵茫然。曹闻道说的也没错这次毕业的三百八十七个学生大多分到了蒲安礼麾下充任下级军官。自然可以说王长青和沈洪所统的万人队原先就是职官齐全而南征军的残部中下级军官不在少数不必补充可连一个也没来这是否也表明了在文侯心目中我们这支前锋营原本就是一支可以牺牲掉的部队?

  我打了个寒战喝道:“曹将军我们都是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文侯大人的分派肯定有其道理你不要再胡乱猜疑。”

  曹闻道没想到我会如此严厉吧他一愕站直了道:“末将无礼请统制不必理会我的小人之心。”

  小人之心么?其实我何尝没有这等想法。我又是一阵茫然正想温言安慰他几句这时从一边的河面上传来了一个声音道:“前锋营楚统制可是在此船上?”

  这声音很陌生我向船边探出身去大声道:“楚休红在此。请问是哪一位?”

  黑暗中有人高声道:“下官参军甄以宁奉毕将军将令请楚统制去中军议事。”

  这人声音很年轻恐怕正是一个刚毕业的军校生吧。我道:“好请甄先生靠过来。”

  甄以宁的小船靠到了船边黑暗中只见一个矫健的身影一跃上船。我坐的这船是艘载员一百五十人的小船不过和甄以宁所乘的小舟相比也是个庞然大物了他一跃就上了数尺高的甲板这身手当然了得。看来这批参军和武侯帐中那些多半不擅枪马的参军大不一样。

  我拍了拍曹闻道的肩也不说话向甄以宁迎了上去。走到他跟前我才现我猜得多半没错这甄以宁只有十**岁就算不是刚毕业的军校生也是入伍没多久的新兵。

  甄以宁向我行了一礼双手将将令递给我道:“请楚统制随我来吧。”

  他说完又跳下小舟。我跟着他跳下去时甄以宁却有些吃惊地看了看我。因为他跳下船时小船还不由晃了晃但我跳下去时这船却动也没动。在黑暗中我看见甄以宁露齿一笑道:“久闻楚将军勇冠三军身轻似燕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他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局促。刚才跳下去我也并不是要故意炫耀自己的本领听他这般一说倒好象我是故意要盖过他一样。我道:“甄先生取笑了末将不过上下马惯了。甄先生身为参军也有这身手当真令人钦佩。”

  我这话也并不都是拍马这甄以宁如此年轻文武皆能我在他这年纪时实在比不上他。甄以宁听得我这般说也只是笑了笑对划桨的士兵道:“开船吧送楚将军上飞鹄号。”

  小船贴着水面划过这两个士兵只怕是从水军中来的船划得极是高明既快又稳从一艘艘战舰缝隙中穿过碰都不碰一下。到了飞鹄号船边小船停了下来甄以宁道:“楚统制请上船吧。”

  飞鹄号船头已钉了这三个铜字看来金府的手脚也快得惊人。这三个字因为铸出来还不到半天在月光下也金光灿灿很是耀眼。不过飞鹄号太高了以这高度我当然不能一跃而上。我抓着舷梯攀了上去刚上甲板甄以宁也已跟着我上来了。他道:“楚统制请随我来。”

  飞鹄号是毕炜的座船上面的兵清一色的是从帝都军抽出来的有不少很年轻想必便是军校的那批毕业生。毕炜的座舱在正中间我走进去时把将令交给毕炜的亲兵向他行了一礼道:“前锋营统制楚休红前来报到。”

  毕炜站起来也向我行了一礼道:“楚将军请坐沈洪将军马上就到。”

  毕炜的座舱很大最显眼的便是搁在壁边正中刀架上那把赤城刀。我坐了下来过了一会沈洪带着他军中的两个千夫长慢吞吞过来了。虽然我这个统制也算千夫长一级不过由于青红公和红月公的府军都不设万夫长沈洪麾下的千夫长一个便要带五千兵只不过没有“五千夫长”一说所以他们也仍算是千夫长。想想帝**的军制也的确有些错乱原先千夫长以上便是万夫长但从一百到一千差了九百人从一千到一万却差了足足九千人了吴万龄曾对我说过他提议在废千夫长而在万夫长之下设一档统四五千人的官职这样可以保征上情下达不然万夫长之命要下达给十个千夫长实在太过吃力。看样子两个镇边大公也已看到了军制中的这点不足已经变通实行了。沈洪想必是红月公手下的得力将领他的军衔也与毕炜并级大约对毕炜成为主帅有些不服。他的座船与王长青的位置大致相当但王长青比我来得来早他却珊珊来迟也许是故意的。

  沈洪坐了下来后毕炜站了起来道:“诸位将军既已到齐请先起立向大人的赤城刀行礼。大人虽不曾与我等同来但此刀如大人亲临。”

  这就是“兵权贵一”吧。我不由暗笑毕炜一脸大胡子看上去很是粗豪和以前的杀生王柴胜相差不多不过他说话却比柴胜相精细好多这番话冠冕堂皇无懈可击而王长青、沈洪他们一起立行礼便等如承认此刀的威权以后毕炜借这刀下令他们便再无法借故推卸了。想必他跟随文侯久了文侯好用心机权术他也学了几分。

  毕炜的话一出口我们都站了起来。此时也没人敢不起立的我们都向搁在壁边的赤城刀行了一礼才又坐了下来。这回才算坐得稳当了点。

  毕炜看了我们一眼又慢慢道:“诸位将军此次赴援东平城实是背水一战若各行其事事有闪失我等便是千古罪人将有累千千万万父老乡亲岂止一身殁于王事而已请诸位将军恕毕某言语间失礼与我齐心协力共赴国难。”

  我只觉身上一凛原先觉得毕炜借文侯之命来压制住我们现在听来他的话开诚布公实是无可指责。我们都是怔了一怔这时王长青猛地站起来大声道:“毕将军王长青纵然对毕将军有不逊之处但战阵之上我军当以毕将军马是瞻死而后已。”

  他人虽然莽撞了些但这话却说得大是动情沈洪也站了起来道:“末将与王将军一般愿服从毕将军号令。”

  蒲安礼原本就是受毕炜节制的我和解瑄也一样此时沈洪和王长青与如此说了我们也站了起来大声道:“毕将军末将愿效死力。”

  此时座舱里所有的将官都已站了起来虽然说得都并不一样却是同一个意思。我看得毕炜眼里闪动一丝泪光忽然他深深一躬道:“末将深知自己年轻德薄实不足当此重任但行军之道须令行禁止毕炜在此先谢谢诸位将军。此番上阵末将当与众位将军共进退若我有退缩之意天人共诛之!而若有何人临阵退缩赤城刀下末将亦不轻饶!”

  他的话越来越响但此时我也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让我不舒服了只觉胸口象有一团火在燃烧。众人齐声道:“遵令!”这话说得却是坦诚之极只怕也没有违心之言便是先前颇有些不服的沈洪说得也一样响亮。

  毕炜微微一笑道:“诸位将军请坐。来人将地势图拿上来。”

  他的一个亲兵拿着个很大的帛书卷轴过来毕炜指了指赤城刀边上的船壁道:“挂在这儿。”

  那卷轴一拉开露出一张地势图。毕炜指着图上道:“诸位将军我军沿河南下此河全长两千三百里按我军度每日可行两百余里约略十天能到。眼前是三月十一日凌晨我军只怕要到三月二十一日方能赶到东平城。东平城中二太子与邵风观日夜翘盼望我军来援按此度不免要误事。”

  他看了我们一眼王长青站了起来行了一礼道:“毕将军末将倒有一言我问过把舵的兄弟他说一等快船在此顺风顺水之下每个时辰足可行驶四十里这般算来快船一日可行四百八十里约摸五日便可到达。我也问过他我军中这等快船虽多是载员百人上下的小船倒有两百余艘之多。这些小船多载兵员末将以为不如分出三千尖兵先行出后军再加紧跟随便可解东平城燃眉之急。”

  他的话一出口我便吃了一惊。王长青貌不惊人没想到此人如此精细竟已将这些细微之事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和他一比我坐上船后便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

  看来我虽然号称身经百战但以前都是受命冲锋实在也可以说是和柴胜相一般的一勇之夫。现在想想文侯夸我是“智勇双全”实在是让我汗颜。

  智并不仅仅是屡出奇计象王长青这般心细如的将领也可称为智将吧。我看着他的后影默默地想着。

  沈洪也站起来道:“王将军所言不错只是其间尚有不周全之处。若三千军先行辎重未随这三千人的粮草如何跟上?东平城受困已一月有余若再要城中解决只怕是反添其乱。”

  王长青忽然笑了笑道:“沈将军此事我亦已想过。士卒身边总带三日之粮便让他们多带两日的粮食。东平城向称富庶大江北岸又有一个规模几与东平城相埒的东阳城可守望相助守将邵风观当初是文侯大人手下爱将善能用兵粮草补给定然无虞。我军三千人纵然要东平阳助粮草也并不甚多不会有什么乱子。何况我军重兵最多不过落后五日”

  邵风观比我早几年军校毕业那一年有四个成绩最为出色的学生被称为“地火水风”四将邵风观便是其中的风将。他原先也跟随在文侯身边后来才驻守东平城。王长青赞誉此人暗里也在赞了毕炜一句。

  不知王长青用兵如何但只看他这一席话他也不会是弱者相比较而言沈洪便要大为逊色了。

  沈洪低下头想了想忽道:“王将军所言有理是我不曾想周全。毕将军我愿充任此职请毕将军成全。”

  他虽然脑筋不及王长青但从善如流有一是一有二是二我先前见他迟到微微有点看不起他但此时又大为改观。他看来也并不是柴胜相这等纯粹的一勇之夫。自毕炜以下一个个都甚有可取之处我心中对此趟赴援东平城又多了几分信心。可是看看一边的蒲安礼我心头不免又是微微一沉。

  蒲安礼现在虽然也已是下将军军衔与我相等但军职比我还高一级。攻破高鹫城时那个跳城墙自尽的女子可说是死在他手上的。那个女子我至今也不知她的名姓却时而让我记起来。我本来就与他不睦因为那个女子可以说令我对他有点痛恨。尽管也亲眼见他在高鹫城中舍身力战颇建战功可是仍然没法让我与他相得。这次出兵还好没把我直接派到他手下可是我见到他时仍是装着没看见至今也不曾和他说过一句话。

  这时毕炜微微一笑道:“沈将军你这一军远来辛苦此功还是让与他人吧。解瑄楚休红听令!”

  我听得他叫我的名字抬起头行了一礼道:“末将在。”

  毕炜道:“解将军你所统一军已久居石虎城甚谙水军由解将军在你军中分成两千人付楚将军统辖充任先锋。”

  解瑄看了看我忽然道:“毕将军不妨由我军充任先锋末将定能战告捷。”

  毕炜道:“解将军你求战之心我也知道。但此役非同小可先锋只是偏师解将军尚需在中军坐镇。”

  他这般说了解瑄也有点失望但他仍是大声道:“遵令。”

  毕炜又对我道:“楚将军你所统前锋营本与那些妖物厮杀过此番先行小心为上若遇敌人不可恋战以助战为第一你可明白?”

  他年纪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但这般说来直如一个长者在教询晚辈。不过他的话不卑不亢也不让人觉得他是居高临下我一躬身道:“末将遵令。”

  毕炜又看了我们一眼道:“既然已定议诸位将军请回船准备。楚将军有劳你了望你能一击破敌立奇功我等期待好音。”

  他这般说是希望我说两句豪言壮语鼓鼓士气吧。可是我只是淡淡道:“末将明白请毕将军放心。”

  蛇人的攻击力我是最清楚的毕炜说什么“一击破敌立奇功”我也知道那绝没有可能不然二太子也不会心急火燎地来再次请援了。

  可是这一次我也绝不会让蛇人轻易就击溃我们。

  走出毕炜的座舵黑暗中忽然走出了甄以宁他迎到我跟前道:“楚将军毕将军有什么吩咐么?”

  我道:“啊毕将军命我率三千人先行出。”

  甄以宁眼前忽然一亮道:“楚将军请你稍等。”他转身进了毕炜的座舱。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要干什么。他是带我来的自然也该带我回我自己船上去这般把我扔到一边算什么意思?还好没多久甄以宁出来道:“楚将军走吧。”

  下了小船又出了。驶过解瑄的船队时听得他大声道:“陶昌时刘石仙你二人集合本部。”

  他叫了两个人的名字那想必是两个千夫长。褚闻中部下听说是在千夫长以上不设万夫长而是设了五个四千户每人统带四个千夫长和青月公和红月公的军制稍有不同。不管怎么说他也现万夫长以下设十个千夫长不免有点太多了。

  也许文侯现在在帝都练的新军有可能会将军制有所改变。如果这真能实现吴万龄上书之功倒也不小啊。我不由按了按怀里在临出前吴万龄把他抄的这一部给了我原本还给了苑可珍了。我虽然还不曾细看但这本书也似乎给了我勇气好象这本书里已经聚集了那无名兵法家以及苑氏兄弟、吴万龄他们的力量。

  回到自己座船上我正想对甄以宁道谢哪知他跟前我上船转身把小船招呼走了。我正有点不明所以甄以宁向我行了一礼道:“楚将军卑职参军甄以宁向毕将军请命获准暂入前锋营请楚将军多多关照。”

  他也要去?我不由一怔但马上微微一笑道:“甄先生好吧多谢你了。”

  参军本来都是中军帐中为主将出谋画策的甄以宁年纪轻轻我在他身上也感到一股按耐不住的活力依稀好象几年前刚从军校毕业的自己。

  甄以宁也微微一笑道:“楚将军你不必那么客气叫我甄以宁便是。楚将军请你给我个地方睡睡吧我已经两天没合眼趁这最后的机会先好好休息一下。”

  我道:“那你先睡到我房里去吧。”

  他有些吃惊道:“楚将军那你呢?”

  “随武侯南征时我两三天不睡也是常事平常站着也能睡着惯了。甄……以宁你去吧。”

  我虽然是客气倒也不算假话。那时在高鹫城中当蛇人攻得急时我时常会两三天不睡靠着城墙合上一会眼又可以在城头拼杀一阵。回到帝都来虽然安全了但每一天好象仍能在梦中听到厮杀之声每天也只睡一两个时辰倒也不觉如何困倦。何况马上要出我还得命人传令去。

  甄以宁打了个哈欠也不客气了道:“多谢楚将军那我睡了明天早点叫我起来吧。”

  他转身向我的座舱走去。这等小船座舱很少只是一个统舱连曹闻道也和士兵睡在一起。等他一走在船上一直等着我的曹闻道忽然开口道:“好一个小伙子真不错。”

  他自己虽然比我大一些却也是个小伙子。这般老气横秋地称甄以宁是小伙子我不觉笑了:“曹将军你也不老啊。毕将军命我等先行你马上去通知钱文义他们去。”

  曹闻道道:“让我们先走?”他眉头又有点皱起我知道他大概又在想是不是文侯的主意是把我们当作可以牺牲掉的部队拍拍他的肩道:“这次狼兵有一半跟我们一起走你也不要老是疑神疑鬼了。”

  他倒没有再说什么命人放下小船便去通知去了。他刚走又有一艘小船靠到我的座船边两个人跳上船来到我跟前一个道:“请问是前锋营的楚休红统领么?”

  我道:“是啊。你们是解瑄将军麾下的陶昌时和刘石仙两位将军么?”

  他们面面相觑似乎有点诧异我能脱口叫出他们的名字又跪下来道:“末将等正是。我们受解都统之命暂入前锋营请楚将军吩咐。”

  我忙把他们扶起来道:“两位将军末将需两位将军协力请不必拘礼。两位将军此番上阵末将当与两位将军共进退若两位将军太过客气只怕我要汗颜无地了。”

  说了这番话我倒真有点汗颜。这几句几乎是现搬现卖毕炜的原话他们又是一怔齐声道:“楚将军放心我等当听从楚将军之命绝无不从。”

  ※※※

  他们的话很是诚恳我不禁又是有一点不安。要是他们也参加那个会议听到过毕炜说这话只怕不会说那么诚恳了吧。不过我这一番话倒也不纯是照搬权术此番赴援东平城我可以说是最为了解蛇人实力的。要是只靠这一千多人打头阵只怕真是要有去无回。我道:“陶将军你率本部在我营左侧刘将军在右侧保持队伍不可错乱。”

  刘石仙道:“楚将军我们马上回去安排请楚将军用灯语示意便是。”

  我不由一怔都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又不好问什么只是含糊道:“好的。”

  等他们刚走有一艘船从后面加快度驶来。这艘船比我的座船稍小靠得近了从那船上放下一艘小船过来。我不知那是什么人正待问一声听见那小船上有个人跳上甲板道:“楚统制在么?”

  我走过去道:“我是。”

  那人听得我的声音标枪一般直直站住向我行了一礼道:“末将是毕将军麾下百夫长任吉率弩手六十人雷霆弩三十具受命暂入前锋营听用请楚将军指示。”

  那是毕炜手下的雷霆弩手?我一阵欣喜。毕炜这八百人专练雷霆弩他拨六十个给我看来也是希望我们一战成功定不是曹闻道想得那样把我们看成无足轻重。我道:“任将军辛苦请你们这艘船与我的座船保持并行。哈有你们的雷霆弩蛇人这番定要吃个大苦头。”

  任吉脸上倒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向我行了一礼道:“遵命。”他年纪甚轻一张脸也白净无须看上去却极是稳重。等他回去这时曹闻道又走了过来道:“楚将军该出了吧?”

  我一见他道:“曹将军你来得正好我听那刘石仙说要我灯语示意你知道那是什么?”

  曹闻道道:“这是水军的信号白天以黑白二旗示意晚上用红黄二灯。听说这是文侯所定有几十种不同信号我也不会不过船上掌舵的一定会我去叫他信便是。”

  原来如此啊我不由一阵苦笑。在6上也有以旗号示意的只是简单几种哪里有水军那么复杂还好我没露怯不然刘石仙若知道我连灯语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怕要看不起我的那我从毕炜那儿学来的一套话只怕成了白说。看来该学的东西实在不少。

  每艘船上都分派了两个水军士兵掌舵我专门跟着曹闻道过去看了看只见一个士兵爬上桅杆把上面挂着的两盏灯点亮了划了几下立刻一批快船从加快了度离船队而出。

  此时天色已近曙这批快船一加快度较之大队已快了许多不过是一小会便离得甚远。回头看去只见身后隐隐的是一片灯火而前方却黑暗一片。照这度五天定能赶到东平城的。

  ※※※

  帝国大河大多是由西流向东的偏生这条大河是从北而南实是异数。有人曾说这河也是人工挖出的运河但想想也未免有点不可思议。从帝都挖一条出海的运河已是如此困难要挖这条南北向大河不知要运用多少民夫了。

  我看了一阵坐在船边打了个盹。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有人轻轻推我睁眼看时却只觉眼前明晃晃一片差点睁不开眼来。

  是天亮了。等眼睛适应了强光我才看见甄以宁正站在我身边脸上一片惶恐。他一见我睁眼便道:“统制卑职该死让统制在甲板上睡着了。”

  我站起来道:“你没什么错啊我本来也惯了。睡得好么?”

  甄以宁脸上还是惶恐不安道:“楚将军卑职实在太无礼了今晚我睡到大舱里便是。”

  我笑了笑道:“军中不论大小皆是兄弟。你大概入伍还不很久吧?”

  甄以宁脸一红道:“是啊我今年刚毕业。楚将军你也是军校毕业的?”

  “是啊好些年了。”

  说了这话我不禁叹了口气。其实也没几年只是经过南征一役已恍若再世为人军校中学习的情景真的好象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甄以宁咬了咬牙道:“那就是。今晚我睡到大舱去楚将军你好好休息吧。”

  我道:“你若睡不惯在我舱里搭个铺便是。”我见他举止谈吐颇有教养只怕也是个世家子弟要他和那一班老兵住到一起只怕是不会惯的。他没半点寻常世家子弟的骄奢之气对他我倒很有好感。哪知甄以宁道:“楚将军不必费心了现在不惯总要习惯的。楚将军你先回舱休息去吧。”

  这少年倒没一点纨绔子弟的样子我微笑着看着他道:“甄以宁令尊大人尊讳如何啊?”

  他听得我的话脸上却是一红道:“家父只是一个小官不过他一向教导我人生在世先要吃得起苦方能有成。这话卑职时刻铭记在心不敢有违。”

  我拍了拍他的肩道:“令尊大人真是教子有方。”

  在甲板上打了个盹也实在仍有些困倦。此时河面上船只已在全前进千帆竞渡两岸的树木花草也似极快地向后退去。

  我还能不能看到这样的景色了?摇了摇头把这不吉利的想法抛开我回到自己座舱中倒在床上。

  甄以宁起床后收拾得很是干净。我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说是惯了到底还是觉得困。头一碰到枕头倒呼呼睡去。等甄以宁来叫我吃饭时天已黑了下来。我走出座舱却见甄以宁毕恭毕敬地站在座舱门口我也有点脸红。象我睡得那么死只怕也有失一军统制的身份他倒好象没这么想仍是很恭敬地道:“楚将军是把饭菜送上来么?”

  我道:“还有饭菜么?”这船不大一共也不过一百来人我本以为和以前军中一样些难以下咽的干饼做干粮没想到船上居然还能做饭菜。

  吃过了饭我到了船头。吃饱喝足后周身也象充满了力量。正起东北风周围数十只快船扯足了帆驶得正快。我看着前面道:“甄以宁还有几天能到?”

  甄以宁道:“禀统制此番顺风顺水船行极今日是三月十二照这度十四日晚间便能到达东平城了。”

  那么还有两天了?我扫视了一下左右。前锋营的十来艘船紧贴左右再远一点的地方便是陶昌时和刘石仙的船队。我道:“这两天好好休息到了东平城只怕想睡都没得睡了。”

  甄以宁道:“统制你随武侯南征与那些蛇人面对时可现他们有什么不同?”

  我沉吟了一下道:“蛇人力量极大动作也非常快寻常野战时五六个人对一个蛇人也不敢说稳操胜券。这种怪物实是天生的妖孽也不知哪儿来的。”

  甄以宁想了一下道:“难道它们便没有弱点么?”

  “我只现它们不擅用弓箭准头极差二三十步外它们便射不中你了。可惜它们身上也有厚鳞寻常弓箭也同样伤不了它们。”

  甄以宁皱起了眉喃喃道:“有这么厉害么?”

  我心中突然起了一阵豪气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当时武侯被它们围在高鹫城中前后也守了四十天。若非绝粮再守一百天也不在话下。蛇人虽然厉害它们去不太会攻城的。”

  正和甄以宁说着这时曹闻道忽然过来道:“统制方才探路的两艘小船现在还没回来。”

  这三千多人在河上行进我派了四个人驾着两艘小快船在前探路每天轮班今天派出去的四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可若是因为这么点小事把全军慢下来不免有些草木皆兵了。我想了想道:“再派两艘小船到前面去看看全军仍按原前进。说不定他们的小船是缠到什么水草上了。”

  河上因为船只行得甚少现在又是春天水草很茂盛。象我们这些能载百人的船只水草也缠不住派出去探路的小船要是被水草缠住却是件很头痛的事。曹闻道答应一声便去安排人手。

  夕阳西下浮云也被染成一片通红。我正看着天空忽然听得前头传来一阵水鸟鸣叫极目望去只见数百个黑点远远地向我们飞来。

  我没有在意却听得甄以宁在一边道:“统制那是什么?”

  我笑了笑道:“蛇人总不至于会飞不然那就是天要绝我了。”

  那些自然不会是蛇人明显是些水鸟。我们一路南行河里的水鸟也越来越多原先偶尔只能看到一两只越往南就越多不过这么一大群我们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时那片水鸟直冲着我们飞来从头顶掠过在船队后面才纷纷落下水面。甄以宁这时才放松了一点道:“这么多鸟啊我还没见过呢。”

  他的话也只是随便一说可是却让我象被火灼了一样。我猛地站直了回头道:“曹闻道。”

  曹闻道闻声跑了过来道:“统制怎么了?”

  “重新派出的四个人已经出了?”

  曹闻道道:“还不曾出。怎么了?”

  我看着前面的天空道:“刚才那阵水鸟是怎么回事?”

  曹闻道道:“大概是被先前那四个士兵惊起的吧。”

  “四个人两艘小船能惊起那么多水鸟么?”

  曹闻道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还不曾说话这时一个士兵跑到我跟前道:“统制陶将军船上出旗语要我们小心以防有变。”

  陶昌时也现这阵水鸟有点异样吧。我道:“曹将军你传令下去让诸军放慢度再把任吉的雷霆弩调到中间去。”

  曹闻道应声道:“遵命。”他转身向后跑去甄以宁道:“楚将军难道前面会有埋伏?”

  我苦笑了一下淡淡道:“谁知道那些怪物会有什么惊人之举我只是不敢大意。”

  蛇人的行踪极是怪异当初在高鹫城中我们原本以为它们只是些异兽可是它们进退之间深合兵法就算老于用兵的名将也不过如此谁知道蛇人会不会来这一手。现在命令减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命令下去各帆都降了帆船登时减到了一半左右。此时江上仍是分成三大列前锋营居中狼兵的两千人分列左右稍稍落后一些船队约略成个箭头形状。

  随后派出的小船已经出了。这时曹闻道又过来道:“统制命令都下去了。”

  我看着河面道:“好让所有人备好兵器注意前方。”

  曹闻道看着那两艘小船脸上也有了点忧色道:“统制真的会有埋伏么?”

  “小心为上。”

  我刚说出这几个字那两艘小船突然一顿停了下来。这两艘小船因为轻快在水面上本来象飞一般划过离我们已有三四百步之遥了从这里看过去已经只是两个黑点。远远望去只见他们正在拼命地掉头我心中一凛挥手道:“马上让所有船只停下来!”

  还好我本就已经下令让诸军注意了这么疾停也没有出什么大乱子。船还没停稳却突然听得前面的河水象是开锅了似的乱翻那两艘小船在河面上打着转突然从河中冲起两条黑黑影子象两条极粗的巨绳一样缠住小船船头小船上那两个士兵突然间出了惊叫望去只见他们正手忙脚乱地提刀挥舞但只听得“当当”几响他们一下被击倒在水里。

  甄以宁吓得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叫道:“统制那是什么?”

  真的是蛇人!河里真的有蛇人埋伏!我的心也似一下跳出喉咙大声叫道:“全军准备蛇人攻来了!”

  这里的三千人中当中的一千多前锋营都曾直接和蛇人交战过冲在最前的几艘船也已看见了这景像登时有一大片士兵冲上船头手中持着刀枪。

  蛇人竟然在河上设埋伏!我不禁一阵心悸。看样子我们还不曾冲进它们的埋伏圈里总算是尚可一战。如果让蛇人在水中动袭击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应它们。

  曹闻道手持两杆长枪过来把一杆交给我后道:“楚将军怎么办?”

  我看了看周围道:“让陶刘两位将军把队伍散开些船只之间不要靠得太近前锋营退后十丈。”

  蛇人在水中不知战力如何但我也清楚记得蛇人在高鹫城外游过护城河时的情景。我让两翼上前这正是那庭天行军八阵中的鹤翼阵。在6上摆这鹤翼阵蛇人攻击力如此之强只怕会一冲即溃但是在水上由船队摆出这个最能挥弓箭威力的阵势可以收到取长补短之效。可话如此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有用。

  河面上密密麻麻地出现了一大片蛇人的头颅象是突然间长出了一大片黑色菡萏沿着水面疾行。另一艘小船见机得早两个士兵手中木桨起起落落小船也几乎要飞起来可是那些蛇人虽然追不上却跟得紧紧的两者之间距离丝毫不曾拉大。

  这时那艘小船已冲进了我们阵势之中但此时有一个蛇人追得极快猛冲从水中冲起如同一道长虹一般尾部还在水中两手已搭到船尾。它手中执着一柄短刀一碰到小船船一下减慢那两个士兵距我们已经很近再加一把力便能逃出但是功专职一篑他们两人同时出一声惊叫。

  此时我若冲上前去也未必能救出他们来而这阵势却要打乱了。可是眼见这两人已是命悬一丝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蛇人乱刀分尸也实在难以安心。我咬了咬牙正待命人冲上去接应忽然见到那小船上的两个士兵猛地势掉木桨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大喝道:“怪物老子和你拼了!”

  他们也已知道定无幸理已经要以死相搏了吧。我眼角有些湿润已见河面上的蛇人又冲出了好几个最后那个已盘在船尾那小船一下子载重大增在河面上摇摇晃晃转眼便要翻倒。一个士兵猛地跳了起来在半空中一刀劈向那蛇人大叫道:“统制快放箭!”但他的话未说完那个蛇人已将尾部甩了起来一把卷住他的身体手中的短刀一掠而过将他斩作两段。

  血象红色的雨洒在河面上一丈方圆的河面一下子出现了无数个红点在水中慢慢渗开这一个大圈子的河水也都成了粉红色。此时另一个士兵也出了惨叫两个蛇人的刀已同时砍在他左右肩上将他两臂都砍了下来他还没死却连惨叫的力气也没了。

  我再忍不住吼道:“放箭!”

  话音甫落从左右两翼的狼兵阵中箭如雨下。此番南征每人随身携箭二十支我们这三千多人共有六万多支箭这阵箭只是狼兵的一小半在也有一两百支了。他们同时对准了中间那小船上的蛇人和两个士兵的尸身上都一下扎满了箭。那个被确落两臂的士兵固然又是惨叫一声便是那些蛇人也出了一阵惨叫。

  不论是蛇还是人当箭透肤而入时都会觉得疼痛吧。

  这一阵箭射过河面上原本密密麻麻的蛇人头颅一下子尽没入水水面上只留下许多水纹。曹闻道在一边道:“统制怎么办?”

  蛇人的反应也极快啊。以前它们攻城前仆后继那等强攻虽然骇人但毕竟还可以抵挡可现在的蛇人好象一下子变得聪明多了象现在这样一受攻击马上就相应变化较之帝**的精兵也诚不多让。

  看来蛇人也在变强。我心中不禁更增不安看看身后前锋营已按鹤翼阵的列好阵势一艘艘船交错排开随时都可穿插而上。我道:“命各队各自后退两丈仔细察看本船附近水面蛇人在水下也不能呆多久定会重新露出来的。”

  蛇人不是鱼自然不会水下呼吸。这时我倒有点庆幸没有蛇人一样的鱼人不然我们这三千多人真如俎上鱼肉任由宰割了。

  曹闻道忽然皱起了眉道:“那两个水军弟兄都去把舵了我去叫一个出来旗语。”

  这时甄以宁忽道:“曹将军让我来吧我也懂旗语。”

  他说话便又向船上的了望台跑去。我又惊又喜曹闻道道:“统制你也上去号施令。这批怪物今天非要报一下高鹫城全军覆没之仇。”

  也不知道最后如何呢。我暗自想着但嘴上却没有说这丧气话只是道:“好船头上由你一力承担。”

  我冲上了船顶。这种船载员不过百多人了望台也不是太高我站在船顶时甄以宁已站在了望台里挥舞黑白二旗向各船打着旗语。他打旗语竟然比那两个水军士兵更为熟练双旗挥舞一黑一白两面旗帜迎风招展。

  旗语出后全军应令而动。鹤翼阵的阵势其实就是一个倒置的三角形各船交错排列可进可退。我们只是拼凑出来的队伍前锋营更从未水战过但两翼的狼军却是水6皆能石虎城本就是位于大江上游南岸狼军娴于水战他们这两翼的阵势丝毫不乱前锋营虽然差一些不过掌舵的因为是水军士兵也还看得过去。各退两丈后每两船的距离加大当中围成的区域也大了一圈。

  这时我只见江心突然间水花直冒正是前锋营前方十余丈之地当即喝道:“前锋营听令弓箭准备蛇人一出来便放箭注意节省箭矢。”

  ※※※

  甄以宁在我身后又呼呼地打了几下旗语前锋营的十余艘战船交错排开箭在弦上。我以前一直都是充当冲锋在前的角色在军校中兵法虽学得也算不错但也从来没指挥过这回成了号施令之人不免有些担心生怕号令下下面做的却不是那回事。可是眼见甄以宁出旗语后诸队都应令而动心中也不由多了几分信心。

  江心的水象开了一样这时一下冒出了一大片蛇人的头颅。它们刚露出水面又是一阵箭下它们本就挤作一堆何况前锋营水战虽不在行箭术却都相当不错这一阵箭雨射过蛇人又出了一阵惨叫河面象是开了锅一般翻腾一条条遍生鳞甲的蛇人身躯在水中翻滚血花飞溅。

  这一阵箭总又杀了数十个蛇人了。前锋营较各军对蛇人多了一分仇恨那些箭也都射得又准又狠一箭过后诸船之上出了一阵欢呼。那些蛇人马上又没下水去却还有人向水中箭。我道:“传令下去不要放箭分一半士卒执长兵准备接舷战。”

  蛇人在水下能行数丈之遥它们攻的定也是我这个位于鹤翼阵底部的中军战船。看过去这支埋伏在水中的蛇人已是倾阵而出数量总在一千上下。它们居然能一下现我这战船是主将所在也当真不凡。

  绝不能只把蛇人当成妖兽了。现在必须把它们看作是深通兵法的强兵。]

  我看着水面忽然举手喝道:“传令下去命陶昌时、刘仙石两部前锋向中心聚拢全军转为方圆阵。”

  蛇人主攻的是我这边的中军两翼虽也有蛇人攻去但明显只是拦阻之意不让我们守望相助。鹤翼阵最能挥箭矢之威但蛇人已冲到阵中心两翼前端已然落空而蛇人也已靠到了船前箭矢已难再用现在也该是到了变阵之时。

  甄以宁刚把令传出去忽然整船猛地一震甲板上出了一阵惊呼有人叫道:“船底漏了!蛇人要从水下攻上来了!”

  蛇人竟然凿船攻上来!我只觉胸口一闷几乎要吐血。我一味想着与蛇人在水上战斗没想到水战不比6战蛇人会从下攻上而我的战船又是冲在前列的蛇人认准了我这船那可如何是好?一时间我只觉心头一沉人也茫然不知所措说不出话来。

  这时甄以宁又挥舞了两下旗帜高声叫道:“蛇人一时半刻凿不通船只不必惊慌严阵以待。船上分半数之兵入舱守御。”

  我心头猛地一亮。的确这些战船是工部监造虽然从民船改装而来的要弱一些但我的座船却是以坚木造成哪里是一时半刻凿得通的?我镇定下来喝道:“不要惊慌蛇人在水下呆不了多久。”

  果然船只震了震便不动了两舷却传来了一阵喊杀之声。蛇人要凿船只怕也并不熟练在水下凿了两下憋不住气纷纷冒出头来。但是曹闻道已率军列在两侧蛇人一冒头长枪所及便以枪攻枪不能及便以箭射只听得两边都是蛇人的惨叫和前锋营的喊杀声一时嘶喊如沸声欲震天。

  这一轮攻击打退后我已见战船两边浮起了一条条蛇人的尸几乎已要将船只拥起来。入眼之下不由骇然。如果不是我们有备在先措手不及之下恐怕败的就是我们了。

  哪知还不曾放下心来左侧有一条船上忽然出了一阵惊呼。这船猛地一侧倒向一边虽不曾翻倒但已岌岌可危。这船是民船改装船板较新造的战船要薄许多那艘船大概已被凿通水已涌入船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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