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娴妃_辰砂引:嫁衣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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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娴妃

  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磬和帝比谁都明白。

  眼见着许静辰以惊人的速度消瘦,再看看心力交瘁的宛贵妃,磬和帝终是无计可施,唯有先将清欢秘密召回东宫,以唤起许静辰求生的意志。

  再回东宫的清欢,已不再是那个衣着朴素、不施粉黛的娴姑娘,被磬和帝御赐的侍女娇儿强行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怕别人不晓得她已是磬和帝的新宠娴妃娘娘。

  流云阁的气氛压抑得要命,清欢久久站在隔帘之外,恨不得一眼望穿所有障碍,与榻上的心上人紧紧相拥。

  奈何这满头珠翠似有千金之重,无端压得她再不得向前半步。

  透过朦胧珠帘纱帐,清欢看到许静辰合目垂首状若无骨,被磬和帝紧紧圈在怀中。

  原本合身的中衣,如今竟已变得异常宽大,脖颈处甚至还粘着一缕散乱不堪的发丝,像是被虚汗打湿过几次,将干未干。

  许静辰是何等爱洁的一个人,如今竟病到这般模样。

  清欢柔肠百结,泪水悄无声息就流了一脸。

  宛贵妃红肿着双眼,将半勺汤药万分小心地送入许静辰口中。

  几乎同时,浓黑的药汁自许静辰嘴角溢出,宛贵妃慌忙用帕子擦拭。

  磬和帝一时恼怒,竟伸手捏上许静辰的下颌,强行让他仰头张嘴,“再灌!”

  清欢的心痛再不能抑制,猛然掀开帘帐,跪倒在榻前失声痛哭道:“求陛下,求宛娘娘,让奴婢试试吧!”

  磬和帝怒喘了几口重气,终究点头应允,捏着许静辰下颌的手,稍稍放轻了几分力道。

  宛贵妃便匆匆将勺子塞给了清欢。

  看着清欢舀起小半勺汤药,颤颤巍巍地灌入许静辰口中,宛贵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三人都以为可以继续灌的时候,许静辰忽然浑身一抖,随即反射性偏头作呕起来。

  “辰儿!”

  惊呼之余,宛贵妃骇然覆上帕子,强行灌入的汤药,还是一滴不剩地吐了出来。

  “辰儿……”

  宛贵妃止不住地呜咽,磬和帝的手也暗暗攥成了拳头。

  但见许静辰薄唇颤动似要说话,宛贵妃忙扑到许静辰身前,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母妃……对,对不起……”

  许静辰长睫颤动,人已虚弱到极致,断断续续的话语间,明显夹杂着十分想吐却在拼命忍耐的声音,“我……儿臣……呃……喝……喝不下……呕……”

  一句话好容易说完,许静辰终是不堪忍受,竟猛然呕出一口血来。

  “啊——”

  一声尖叫既出,宛贵妃彻底崩溃,伏在磬和帝的腿上哇哇大哭起来。

  手中的瓷勺咣当落地,顷刻碎成了两半,声音惊心动魄。

  清欢双手捂住口鼻,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磬和帝仰头张嘴,眼角涌出的温热,便又生生倒流回眼眶里,“许静辰,你再不好起来,朕便杀了娴妃。”

  许静辰一动不动,早已又陷入深深的昏迷,哪里还听得到磬和帝的恐吓。

  “哼,你若杀了娴妃,他可就真的好不了了。”

  片刻的死寂过后,隔帘外兀自响起吴缘缘狂妄的声音。

  三人同时循声看去,只见吴缘缘紫衣如旧,毫不客气地掀帘而入,十分不敬地斜睨着磬和帝道:

  “带着你的宛贵妃,出去。”

  不自觉将许静辰圈得更紧,磬和帝忍着怒气问道:“你什么意思?”

  吴缘缘双臂抱胸,不耐烦道:

  “我为神医,她为良药,这里有我有她就够了,你是知道的,我吴缘缘治病救人,向来不喜闲人碍事。”

  磬和帝气得几欲发作,但看看怀中不省人事的许静辰,还是拼命忍了。

  起身将许静辰放好,磬和帝轻轻握起宛贵妃的手,默默向隔帘外走去。

  谁料那吴缘缘仍不罢休,斜睨着隔帘之外的二人,没好气道:

  “你们待在那里,是想等着他死透吗?能不能走远点?”

  “凝夏!”

  吴缘缘的“死透”二字,彻底将连夜操劳的宛贵妃整倒了,磬和帝顾不得震怒,打横抱起晕厥的宛贵妃冲了出去。

  流云阁内再无旁人,吴缘缘掀开被角,隔衣拽起许静辰的手腕,面无表情地听起那似有若无的脉象。

  清欢紧张地皱着眉头,眼睛始终盯着许静辰的面容,甚至眨都不敢眨一下。

  “气血两亏,脾胃大损,寒邪侵体,经脉逆行,中心郁结,意志难舒。”

  将许静辰的手臂扔回榻上,吴缘缘转身看向清欢道,“他这病,只怕谁也治不了了。”

  “不可能的,阿缘你不要吓我!”

  清欢大睁着眼,不停摇着头道,“十二殿下那样的你都能治,他这病,你肯定也有办法的!”

  “我真的没有办法。”

  吴缘缘叹了口气道,“我师父只教我专攻心肺伤寒之症,况且他现在脾胃损伤太重了。”

  “再加上心结难解,莫说是汤药灌不下去,纵是小心运功行针,都极易重创他的胃经,导致他脾胃大出血……”

  “啊……”

  话到此处,清欢两腿一软,瞬间瘫倒在地,“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伸手轻轻抚上许静辰的上腹,清欢的脸色骤然变得异常难看。

  许静辰整个人烫得像火炉,上腹处却冷得像常年积雪的冰山。

  “阿辰……”

  清欢低低呜咽良久,忽然像吃了哑药一般,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她缓缓抬起双手,将满头珠翠一一摘下。

  随着最后一支金簪的落地,清欢青丝如瀑,骤然倾泻于锦衣之上。

  清欢如行尸走肉般直起身子,将遍身刺绣的锦缎披风脱下,露出了雪白无纹的薄棉夹袄。

  吴缘缘冷眼瞧着,但见清欢坐于床侧,双手交叠捂住许静辰的上腹。

  而后缓缓俯下上身,轻柔而又紧密地贴在许静辰身上。

  冰冷的侧脸,正好枕在许静辰火热的心口,清欢眼神空洞绝望,却又迸发出无限深情。

  “阿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清欢不紧不慢地呢喃着,吴缘缘就站在她眼前,她却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了。

  “阿辰,你的心还在跳动,我就在你的心口说话,你一定要用心听,用心听……”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女子,在她及笄之年,遇到了一个很喜欢雪的少年。”

  “那少年生得好看,干净得如流云一般。”

  “在一个落雪的冬日,少年曾对那女子说,凡事有我,别怕……”

  “凡事有我,别怕……”

  清欢重复着这句话,不觉再度哽咽:

  “阿辰,这不是你对我说过的吗?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说让我别怕,可你现在这个样子,叫我如何能不害怕呢,阿辰……”

  “阿辰,你不是说让我等你的么……”

  “阿辰……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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