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_我的青天大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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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夏桑落从阁楼上风风火火奔下来,到了门口,却停下脚步,透过帘缝看外面的狗官。

  刚才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还很憧憬,现在则觉得他面目可憎到了极点,尤其是那天在大堂上,自己涕泪横流被判笞刑的时候,那个消遣的声音,夏桑落想起来就恨。

  满含杀机的目光瞪了外面的人半晌,她整整面容,换上微笑,又抹平鬓边的散发,慢条斯理走出来,笑道:

  “县太爷驾临,真让小女子惶恐。”

  沈大老爷闻言回过头来,两人头次目光相撞,电光石火,外人只觉得火花迸射,紧张无比。夏桑落咬着牙暗自告诫绝对不能失态,沈大老爷则莞尔一笑,道:

  “夏大姑娘么……我倒是比较习惯你叫我狗官。”

  夏桑落一脚踩了裙子,差点仆倒在地。这人看似春风满面,说起话来却让人禁受不住。

  她清清嗓子,假笑道:

  “县太爷又在开小女子的玩笑——今天是出来体察民情?大人真是有心。”

  “唔,闲来无事,到处转转。”

  沈大老爷笑得更加和蔼,真是仙人之姿啊仙人之姿,旁边的小二看得眼睛都直了。夏桑落却被他笑得浑身发毛。心里惦记着大事,她也顾不得和他啰嗦,转身就进了柜台后,小心翼翼抱出自己的竹叶青,搁在桌上。

  “县太爷尝尝这个吧,今年新酿的,方子和别家不一样,味道也不一样呢。”

  夏桑落突然就变得热情起来,沈大老爷眉毛动了动,安之若素的样子,看她拍了酒坛子上的灰,又慢慢揭开塞子,异香扑鼻。夏桑落正要倒,又觉得不妥。

  沈狗官是读书人,文绉绉的,应该用杯子吧。

  于是往旁边看看找杯子,沈老大爷却能看透人心似的,递过来酒碗:

  “就用这个吧。”

  夏桑落接了,倒了半碗,双手捧着递上去,恭恭谨谨的。沈老爷却不接,只是笑看着她,揶揄地,戏谑地,似乎在暗示她的态度太过前后不一。夏桑落心里着恼,咬着牙没有发作,又往前送了一下。

  大老爷这才老神在在地接了过来。

  正要喝,见夏桑落两眼紧张地盯着自己,不由笑起来,道:

  “大姑娘,你这样盯着我,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夏桑落一滞,偷偷翻个白眼,把脸转到别处去,轻轻咳了一下。

  沈老爷暗笑,见她别过去的侧脸,耳根微红,颊上也有一些淡淡粉色,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估计前者的可能性大些。要泼辣的夏桑落对人这样低声下气,还真是难得。他心里很愉快,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碗,看看酒的成色,然后浅浅啜了一口。

  夏桑落这时已经转过头来,一脸急迫地盯着他。

  沈老爷眉头一皱,又舒展开。喝了一口,又喝一口,脸色很专注,似在细细品味。

  半晌,夏桑落的耐性都快被磨光了,他才砸吧砸吧嘴,缓缓道:

  “嗯,这方子里面,应该有广木香、公丁香、竹叶、陈皮……”

  夏桑落一惊,差点想扑上去捂住他的嘴。酒方子可是头等机密,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就说出来?

  所幸沈老爷却再没有说下去,他有意停下来,笑笑地看着夏桑落,道:

  “还有几样我猜不出来,不过前面这几种,总没说错吧。”

  夏桑落又惊又疑,瞪着这狗官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没有料到他会这么懂,虽说不出部,却也差的不远了。一般人只知道酒好不好喝,哪里能懂得这其中许多妙处。酿酒人也有无人赏识的悲哀。

  于是心中有些得遇知己的欢欣,只是还远远不足以抵消自己对狗官的厌恶。

  她干笑了一下,装出敬佩万分的神情,恭维道:

  “县太爷可真是酒中仙。”

  沈老爷识破她的言不由衷,却只笑笑,没有追究。又品了几口之后,笑道:

  “味道是和别家不同。”

  只是不同,并没有夸到底如何不同。夏桑落却从心里高兴起来,脸上也是掩不住的喜色。这样一来,沈狗官对夏家的酒自然留下了深刻印象,到了斗酒会上,自己就多了一分把握。

  目的达成了,就有些舍不得自己的酒了,夏桑落眼睁睁地看着县太爷把自己那坛佳酿倒个不停,心里暗道:这狗官酒量怎么这么好,都喝不醉的?

  却也不好制止他,只能急得干瞪眼。最后没办法,陪笑道:

  “县太爷真是海量,只是也千万保重着点,这酒后劲大。”

  “后劲?没有啊,这酒后劲不怎么大。”

  夏桑落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那就请县太爷不要客气,这些都是孝敬您的。”

  沈老爷且斟且酌,悠然自得,对夏桑落的嘲讽都装聋作哑。只是端起碗来,掩住脸时,忍不住就笑起来,笑得有些抑制不住,憋得快内伤。一口干了之后,放下碗,脸色又变回严肃,似不经意道:

  “啊,对了,想起一件事,过几天的斗酒大会,夏大姑娘也要参加的——”

  终于想起来了,再想不起来,夏桑落保不准会冲上去掐死他。

  “是,县太爷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吩咐倒没有,有件事要让大姑娘知道,我昨天已经找了商会的胡员外来,请他来做主持大会和判定输赢的人,胡员外是内行,年长有经验,比我更合适。”

  夏桑落张大嘴巴,痴呆。

  “而且这几天常有酒坊的人去县衙那里求情分,这个……我总要避些嫌疑才好,为官者,一定要清正廉明,大姑娘,你说是么?”

  夏桑落控制着自己扑上去掐死他的冲动,半晌,才干巴巴答道:

  “是,像县太爷这样的清官,可真是我们桐香县老百姓的福分。”

  “过奖了,像夏大姑娘这样通情达理的人,更是难得啊难得。”

  沈老爷满脸感慨,摇头晃脑,夏桑落暗暗握拳,脸上笑得更殷勤。

  酒喝够了,沈老爷拍拍脑袋,有些迷糊,站起身道:

  “该走了。”

  说完就摸腰上的荷包,准备结账,夏桑落自然是万般推拒,连道不用,两人来去让了几趟,狗官道:

  “即然这样,那就改日再结吧,多谢姑娘的酒。”

  夏桑落已经快有气无力了,心里只盼着这狗官快点出门,否则她恐怕要干下大逆不道的事情。

  终于要出门了,沈老爷却回头看看桌子上的酒坛,有些依依不舍,夏桑落暗叫不妙。

  “咦,还剩了不少,扔了可惜,给我一起带回去吧。”

  啊!夏桑落捂着眼睛,惨叫一声,急匆匆往回走,口中嚷嚷道:

  “菖蒲出来!帮沈老爷装酒,我眼睛迷了。”

  菖蒲匆匆赶出来,帮沈老爷倒了酒在竹筒子里。沈老爷却不看酒,笑咪咪地目送着夏桑落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

  狗官走了,酒肆清净了,夏桑落拎着菜刀,杀气腾腾地赶了出来,后面惠泉花雕哀叫不停,结果冲出来之后,人影已经没了。夏桑落气得跳脚,指桑骂槐闹了半天。

  却没人回应,只有隐隐笑声从远处传来。

  夏桑落拉着一张脸,拎着菜刀回来,一刀扎在桌面上,阴森道:

  “下次沈狗官再从外头过,给我下了门板闭门谢客!再敢喝霸王酒,就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斗酒

  大会开始了。

  场面布置得很隆重,搭了高台,张灯结彩,很有一番喜庆气氛。县里德高望重的人都在座,中央众人簇拥着的白胡子老头自然是商会胡员外,斗酒大会的评判。沈老爷就在他左手边,没有穿官服,仍是杏白的衫子。

  夏桑落用愤怒的目光远远瞪了他几眼。他正用手遮了凉棚,与下面热情的老百姓打招呼,眼睛转到夏桑落身上,还点头一笑,以示致意。

  夏桑落冷哼一声,装作没看到。关系到夏家酒肆存亡的重大时刻,她不屑得跟一个喝自己霸王酒的狗官拉关系讨情分。

  到快正午的时候,台上一声鸣锣,斗酒大会正式开始。

  先是胡员外上来发表一长串的演说,老头子颤巍巍站在台上,话多,从酒的重要性,斗酒的意义,到桐香县斗酒大会的历史,啰哩啰嗦,讲得众人昏昏欲睡。

  夏桑落不耐得,把酒坛子交给惠泉看着,自己先溜了出来。

  寻地方上了茅厕,老头子还没啰嗦完。会场旁边有片林子,远远瞅去似乎还有几杆翠竹,竹身挺拔,苍翠欲滴,夏桑落有了点兴趣,沿着小道寻了过去。

  要酿竹叶青,自然少不了竹叶,竹叶越好,酒质也越好,夏桑落摘了几片叶子来,在手里轻轻捻着,正欢喜的时候,忽听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道:

  “大姑娘真是有闲情逸致。”

  她一惊,手中竹枝被放开,刷得弹了回去,扫得脸生疼。疼也顾不得,冷着脸道: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来人正是赵七尹。他一个人,站在几步远处,再没什么随从。这人走起路来悄没声的,也不知道在那里看了自己多久,夏桑落心里一阵厌恶。

  赵七尹厚脸皮,仍然满脸笑意道:

  “我也是刚从会场出来,见这片竹子不坏,过来看看,正好巧遇大姑娘,你说这缘分二字,是不是很奇妙?”

  夏桑落忍住身的恶寒,转身就要走,到赵七尹身边时却被他一把拽住,胳膊扯得生疼,她禁不住皱起眉头,怒道:

  “你干什么?”

  赵七尹也换去了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冷着声音道:

  “给脸不要脸,你可真是桐香县第一缺妇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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